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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到朱允熥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茹瑺，你此番配合朕遴选射手，暗中扩兵练兵，为此还被朕撸了你的尚书之位降为左侍郎，此次亦是站了出来，同样有功。」

朱允熥平日里虽然没事就会抓着机会把这些实权最重的人敲打敲打，但要让这些牛马们老老实实地给自己好好打工，肯定不能光是画大饼，有功的便当赏。

听到朱允熥的声音。

茹瑺也立刻先压下自己心中的各种感慨和惊骇，立刻受宠若惊地肃然拱手：「微臣也只是尽了微臣该尽的本分，也是陛下对微臣的厚爱，愿意交托微臣以重任，微臣不敢居功。」

朱允熥当然也知道这都是他们的客套话，喜欢搞些什麽辞啊让啊的，当下不以为意地直言道：「有过当罚丶有功当赏，这份功劳该你的就是你的，待回了宫，朕同样会一并论功行赏。」

「微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茹瑺声音有些颤抖地高呼谢恩道。

直至此刻。

常升等人帐下的将士都还依旧在山呼英明。

朱允熥伸手掌心朝下压了压，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如潮水般安静下来，只是表情和眼神里的亢奋总是压不住的。

「好了，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你们便都各自带兵下去，登记丶造册丶重新整编一番，今日炼丹司门口这麽大闹一场也够乱的了。」

此间事了，再在这里闲耗着的确没有意义，也是该让他们各自散去，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了。

众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天大的起伏，又各自得了好处，当然都是笑嘻嘻地，从善如流：「微臣领命！臣等告退！」

随后。

便见徐辉祖丶常升丶张温丶茹瑺四人各自领着自己手底下的兵将，缓缓褪去。

而那些卸甲交兵的降兵降将。

也都在有条不紊地接受严密搜查，由炼丹司里的人陆续领入炼丹司里一处最荒芜偏僻的场所。

炼丹司之外一下子倒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汪锦年，你有话要对朕说？」朱允熥注意到身边仅剩的汪锦年似是神色有异，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汪锦左右看了一眼，年见此间也逐渐空旷下来。

而后才面带犹豫之色地点了点头：「陛下敏锐。」

「直说，在炼丹司里待了这麽久，你还不知道朕在炼丹司的规矩麽？」朱允熥云淡风轻地道。

不怕说错，就怕不敢说。

汪锦年当然也知道这规矩，当下犹疑尽去，抱拳道：「微臣知道，陛下把诸多反贼降将送进炼丹司，扩大火枪和燧发枪的生产，这自是为大明皇朝的繁盛和千秋万世着想，只是微臣担心，火枪和燧发枪的生产流程让这些乱臣贼子参与……是否……不太妥当？」

他是神机营营长，也是负责统筹神机营训练丶燧发枪生产丶技术研发……等一系列事情的人。

自然难免担心此事。

朱允熥恍然一笑：「原来你在担心这回事啊……」

「陛下心中对此早有成算？」汪锦年问道，虽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可他蹙起的眉头已然舒展了许多——陛下这谈笑风生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没把事儿当事儿，就说明这事儿在陛下眼里可以轻松解决，不值一提！

朱允熥对他这问题也不置可否。

而是先反问了一句道：「这麽长时间以来，你们火器部一直负责火枪和燧发枪的研究丶调试丶生产，那朕且问你一句，现在给你丢到炼丹司外面去，靠你自己一人可能造得出一柄火绳枪或是燧发枪来？」

汪锦年沉吟思索了片刻，仔细认真地想了想朱允熥这个问题，而后摇了摇头：「回陛下的话，造不出来。」

「虽然微臣对火绳枪和燧发枪的结构丶所需零件丶各项数据都烂熟于心丶了如指掌……但用来铸造枪管的精钢乃是由化学部那边定期交割到微臣这边，微臣不知精钢提炼之法，自是造不出好枪来的，若以普通铁料制作……怕是容易炸膛。」

「还有火绳枪和燧发枪所用的无烟火药……其具体配方微臣亦不知晓。以及火绳枪上的特制火绳……微臣也无法。」

「……」

汪锦年在炼丹司里待久了，已然形成了一种学术上的缜密思维，所以回答朱允熥的问题之时，也是下意识十分地人认真和详细，只是说着说着……

他便目光一亮，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微臣明白了！」

「造枪是一个繁琐的过程，无论是火绳枪和燧发枪，也都是由各个不同的零部件组成。」

「若是每一个零部件或是材料的生产，都分别分配不同的人负责制造，一个人只会单独接触其中一个步骤……」

「多谢陛下指点，微臣明白了！」

汪锦年从来就不是一个蠢笨之人。

或许一开始没想到这一层，毕竟之前炼丹司里的人都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自己人，说句僭越的话，大家都是陛下的学生，更何况炼丹司本就有锦衣卫严密看守，谁也不会去想什麽泄密不泄密的事情。

现在朱允熥稍稍一点，他也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错，这样你们的培训难度也会大大降低，每个人都只需要学会一个零部件的制作，并且不断重复丶效率也高，你可以管这个操作叫做……「流水线作业」，或者……「打螺丝」。」

朱允熥淡淡地道，说完自己心里也暗自有些感慨——又是一个长久没说过的词汇了……

心中则是暗暗吐槽道：「谁承想大明皇朝第一批打上螺丝的，居然是不可一世的勋贵们。」

汪锦年点了点头，道：「陛下所言有理！如此安排不仅保密效果好，生产效率也最高，还得是陛下思虑缜密。」

「「流水线作业」……陛下这个名字倒是起得别致又格外形象，一道道工序如同流水一般从头走到尾。不过……「打螺丝」……之意，却是微臣愚钝了。」汪锦年虚心请教起来。

朱允熥轻嗤一笑，不以为意地道：「呵呵，这话无甚太大的意思，纯粹就是玩儿梗。」

这种梗跟古代人当然解释不清，朱允熥也就是一时顺嘴了。

对「梗」这个字儿，汪锦年倒是不陌生，反正就是一些常人理解不了的奇奇怪怪的话罢了，所以闻言，汪锦年也不再纠结，抱拳道：「是！微臣定替陛下安排好这「流水线作业」。」

二人说话之间。

先前离开去给朱允熥传旨的马三宝也是去而复返，策马来到了朱允熥面前：「回禀陛下，陛下的意思都已经给锦衣卫交代下去了，宋指挥使那边也让人去递了信儿。」

回了话，马三宝左右看了看，这才恭敬询问道：「看来今日事已毕，陛下劳累，奴婢安排仪仗伺候陛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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