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15章 脸皮也挺厚(1 / 2)

作品:《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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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公,既然要进京,容我回家跟家父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吴澜不得已,将靖忠侯搬了出来,叹息道:“子炎刚死,我又得进京,家父年事已高,担心他身体出问题。”

“不用麻烦。”

李擎天淡淡...

山道渐陡,石阶被苔藓覆得几乎辨不出轮廓。阿昭拄着拐杖,一步步往上攀,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已走了一月有余,从南岭出发,穿过了三座荒村、两片毒瘴林,如今正逼近北境边缘的“忘川谷”。据闻那里有个村落,名为“静水屯”,全村人每逢朔月便焚香祭天,说是为祈风调雨顺,实则是在掩盖一场血案??百年前,因饥荒蔓延,族长下令活埋三百老弱病残于谷底枯井,而后篡改族谱,称其“自愿赴死,以全宗族”。

没人提过那口井。

没人梦见那些手抓井壁、指甲剥落的画面。

甚至连光蝶飞到那里,都会莫名熄灭。

阿昭知道,那是心门闭死之地。

他在半山腰歇脚,取出干粮啃了一口。竹篓里只剩几包药粉、一本薄册子(是念奴临行前悄悄塞进去的《守坛录》),还有谢七留下的铜铃。铃不响,可每当有人开口忏悔,它便会微微发烫。

远处传来犬吠,夹杂着孩童惊叫。

阿昭皱眉起身,循声而去。翻过一道矮坡后,眼前景象让他心头一紧:一群孩子围住一个瘦小少年,将他推搡在地,往他头上倒泥浆,嘴里嚷着:“瘸子也配读书?你娘可是偷汉子才生下你!”少年蜷缩着,双手护头,一声不吭。

阿昭缓步上前,轻声道:“住手。”

孩子们回头,见是个跛脚老头,衣衫陈旧,便嗤笑起来。“你是谁?讨饭的吗?别管我们的事!”

“你们说他娘偷人?”阿昭问。

“当然!”一个稍大的男孩挺胸,“我爹说的,她半夜爬墙出去,回来时肚子就大了。后来男人跑了,她吊死在槐树上??这贱种还是她留下的祸根!”

阿昭蹲下身,伸手扶起少年。指尖触到对方手腕时,忽觉一阵刺麻,像是某种记忆在共鸣。他凝视少年双眼??漆黑、沉寂,却藏着极深的痛。

“你叫什么名字?”阿昭问。

少年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两个字:“……阿灰。”

“阿灰。”阿昭点头,“这个名字不好听。不如我给你取个新名?”

孩子们哄笑:“他还想给人取名?怕不是疯了!”

阿昭不理他们,只望着阿灰,缓缓道:“你心中有火,只是被压住了。以后,你就叫‘明烬’吧??**光明将熄未熄之时,正是重生之始**。”

少年怔住,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就在这时,铜铃忽然震动了一下,极轻,却让阿昭脊背一凛。

他知道,这是“听见”的回应。

当晚,阿昭借宿在村尾一间废弃祠堂。屋顶漏雨,地面潮湿,但他早已习惯。他点燃一小堆柴火,翻开《守坛录》,发现念奴在末页写了一段话:

>“今日又有三人留下血书。其中一人竟是当年参与毁镜的陆家族老之后,他说他父亲临终前烧掉了所有证据,自己却每夜梦见过往哭嚎。他跪在玉簪前说:‘我不是来赎罪的,我是来还债的。’火焰燃起那一刻,他的影子竟与祖先重叠……阿昭,你说得对,**悔意一旦萌芽,便不可阻挡**。”

阿昭合上书,望向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那个被倒泥浆的少年。他闭目冥想,试图感知对方的存在,却只听见风穿过破窗的呜咽。

直到子时,门外传来??声。

他睁眼,看见阿灰??不,现在该叫明烬??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一本书。

“你怎么来了?”阿昭问。

“我……我想看看你说的‘别人的故事’。”少年声音颤抖,“我偷了学堂的书,但他们说我不配读。可我……我想知道真相。”

阿昭接过书,是一本残缺的《归墟志异》,纸页泛黄,边角焦黑。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静水屯,原名‘望魂村’,因百年前井葬三百无辜,天地怨气不散,遂更名以避灾。”

少年盯着那行字,脸色惨白。

“你知道那口井在哪吗?”阿昭轻声问。

“我知道……”明烬咬唇,“我奶奶临死前说过,每逢下雨,井底就会传出敲击声,像人在拍打石头。她说那是冤魂不肯走……可村里人都说她是疯了。”

阿昭沉默片刻,起身披衣:“带我去。”

深夜山路难行,雷云低垂,仿佛随时会炸开。两人一老一少,在泥泞中跋涉近两个时辰,终于抵达一处荒废院落。院中央塌陷一口古井,井口被巨石封死,上面压着一座石碑,刻着“清净井”三字。

阿昭伸手抚摸碑文,指尖再次传来刺痛。他闭眼,耳边骤然响起无数呻吟、哭泣、呼救……还有女人最后的呢喃:“**别忘了我们……别忘了我们……**”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明烬已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我……我做过梦。”少年哽咽,“梦里有个女人站在我床前,拉着我的手说:‘你是我的儿子,也是他们的孙子。你要替我说话。’可我醒来就不敢信……我以为是鬼……”

阿昭蹲下身,握住他的手:“不是鬼。是血脉里的记忆醒了。”

他从竹篓中取出琉璃碎片,放在井沿上。刹那间,碎片泛起微光,映出井底景象:层层叠叠的尸骨堆叠如塔,许多头颅仍睁着眼,口中含着泥土。而在最深处,一具女子骸骨怀抱婴儿,指骨紧扣,至死未松。

“她是你曾祖母。”阿昭低声道,“也是当年唯一反对活埋的人。她说:‘若为活命而杀亲,那活着的也不过是行尸。’可没人听。”

明烬伏地痛哭,额头撞向地面,一声接一声。

阿昭没有阻止他。他知道,这一拜,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整个村子欠下的命。

就在少年第九次叩首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正中石碑!

轰然巨响中,碑裂为二,露出背后一行被掩埋的铭文:

>**“吾等共誓:此罪永藏,若有泄露,天诛地灭。”**

字迹猩红,似以血书写。

紧接着,井口巨石自行移开三寸,一股腐寒之气冲天而起。风中传来断续歌声,是古老的童谣,歌词却是:

>“三百魂,埋井深,

>一家清,万家沉。

>若有儿孙记此恨,

>莫待白骨唤亲人。”

阿昭仰头望着乌云翻涌的夜空,忽然笑了。

他知道,光蝶虽未至,但心门,已经开始松动。

第二天清晨,明烬没回学堂,而是独自站在村口高台上,手中捧着那本《归墟志异》。村民们陆续出门,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怒斥他“亵渎祖训”。

“我没有!”明烬大声喊,“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真相!那口井里埋的不是叛徒,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为了‘清净’亲手杀死的亲人!”

人群骚动。

“闭嘴!”一名老者怒喝,“你小小年纪懂什么?那是为了大局!若不牺牲他们,全村都会饿死!”

“可你们骗了所有人!”明烬流泪,“连自己的子孙都骗!你们怕的不是饿死,是良心不安!”

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阿昭拄杖而来,站在少年身旁。

“你们以为隐瞒就能安宁?”他环视众人,“可你们每一代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井口伸出的手,梦见孩子的哭声,梦见自己也被推进去。为什么?因为人心不是石头,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

一位妇人突然掩面哭泣:“我……我娘临终前说,她小时候亲眼看见奶奶把妹妹抱进井里……她说那一夜,全村人都听着哭声睡着了……”

另一人颤声接话:“我家传下的铜碗,其实是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我一直不敢用……”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低声诉说,有些是听长辈提过的片段,有些是自己梦中的画面。恐惧仍在,但另一种东西正在升起??**羞愧之后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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