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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下旬，京城的年味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仍偶尔飘来零星的鞭炮硫磺气息。

张卫东坐在驶向红墙的轿车里，神色平静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场由他一次座谈会发言而引发的、席卷高校科研领域的反腐风暴，虽然并非他的初衷，但客观上确实因他而起。

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完全置身事外，有必要向最高层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汇报和沟通。

他相信，关于闫立秋案的具体情况，以及周封海的问题，分管科教文卫的秦长老必然已经向大长老做过详细汇报。

但他作为“基石计划”的主持者、科协实际工作的推动者，以及某种程度上这场风波的“导火索”，他的视角和看法，依然具有独特的价值。

再次踏入那间熟悉的办公室，温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大长老正伏案批阅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卫东来了，坐。年过得怎么样？”

大长老放下笔，亲切地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如同关心自家晚辈。

“谢谢首长关心，年过得很好，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张卫东恭敬地回答，在沙发上坐下，姿态端正而不拘谨。

简单的节日寒暄过后，张卫东便切入正题，开始汇报科协新一年的工作思路。

虽然这些内容在年前的总结报告中大多已经提及，但面对面的正式汇报，更能体现对工作的重视和对领导的尊重。

他重点谈了两件事：

一是“基石计划”理事会的正式成立构想与组织框架，强调了“国家引导、市场运作、企业主体、协同创新”的核心理念，以及如何通过这一平台更高效地整合社会资源，服务国家战略。

二是新年里理事会计划重点推进的几项关键工作和预期突破点，主要集中在高端数控机床的产业化攻坚、新一代半导体材料的规模化制备，以及基于“燕悦”平台的智能网联技术生态构建。

大长老听得十分专注，不时微微颔首，显然对张卫东清晰的工作思路和务实的推进策略表示认可。

汇报完主要工作后，张卫东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略微沉重：“首长，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关于周封海同志的问题……”

他将前几天去医院探望周封海的情况，做了客观陈述，重点提到了周封海承认在部分项目评审中“识人不明”、“被蒙蔽”，并间接收受了不法利益，以及其主动交代问题、愿意退赃并恳请组织批准其提前退休以期“安度晚年”的愿望。

张卫东没有添加任何个人评价，只是如实转达。

大长老听完，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看向张卫东：“对于老周的问题，你怎么看？”

这是一个考验，也是倾听。

张卫东坐直身体，语气诚恳而慎重：“首长，我认为，科研造假、系统性骗取经费的行为，性质恶劣，严重破坏了高校的科研风气和国家的创新根基，必须依法依规予以严惩，以儆效尤，引起整个科技界的高度警醒和重视。”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体现了思考的全面性：“但同时，考虑到我们‘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一贯原则，对于那些能够主动坦白、彻底交代问题、积极退赃挽损的同志，在量纪处理时，是否可以酌情考虑，给予一定的宽大空间？这样做的目的，是树立一个导向，鼓励更多存在类似问题但尚未暴露的同志，能够主动向组织靠拢，说明情况，这或许比单纯依靠调查挖掘，更能起到净化生态、挽救干部的效果。”

他谨慎地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最终如何定性量纪，完全服从组织的决定。”

大长老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流露出内心的些许波澜：

“没想到，你还能如此看待和老周之间的事情。”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张卫东自然明白大长老所指——周封海曾一度在科协内部试图分走“基石计划”的主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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